翻到赫塞的「流浪者之歌」,有一大段話竟令我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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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創傷刺痛了很久一段時間。悉達多渡了很多旅人過河,見他們攜兒帶女,心裡不免有些羨慕,不免有些自怨自艾:有此洪福的人不知凡幾——何以唯我讀無?甚至是邪惡之人,乃至強盜和土匪,都有子女,都可以愛護他們的子女,而且得到子女的敬愛,唯我獨無。而今他如此推論,不但十分孩子氣,而且不合情理、他已經變得頗像一般的凡夫俗子。

    他如今看到世人,看法與前大為不同了:既不再那麼精明,也不再那麼自負了,因而也顯的較為溫暖,較為好奇,更富同情心了。

    而今,他運渡一般的旅人——商人,旅人,軍人,以及女人,似乎以不再像起前那樣感到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了。他對他們的思想和看法雖然不甚了然,雖與他們尚無共同的認識,但他也有他們所有的那種生活的衝勁和慾望了。儘管他在自律方面已有很高的境界,並且對他的創傷也能逆來順受,但他如今卻可以感到,這些凡夫俗子好像他的手足兄弟般。他們的虛榮,慾望,以及瑣碎,在他眼中,以不再像以前那麼荒謬可笑了;所有這些,已經變得可以理解,可以愛惜,甚至值得尊重了。這裏面雖有著慈母盲目地疼愛子女,慈父盲目地以他的獨子為傲,虛榮少女盲目地追求時髦和男人的愛慕,但是。所有這些小小的,單純的。愚蠢的,但也極為強烈、極為重要的熱情衝動和慾望,在而今的悉達多看來,似乎已經不再那麼微不足道了。他已看出,人們就是為了這些而生活,而做大事,而出門旅行,而從事戰爭,而飽受痛苦,而他也因此敬愛他們。他已經看出,生命,活力,那不可破壞的至道與大梵。都在他們的慾望和需要之中。這些人之所以值得敬愛和敬佩,就在他們具有如此盲目的忠誠,就在他們具有如此盲目的力量和韌性。聖人和思想家所具有的一切,他們無不具有——只有一件小小的例外:那就是對於眾生一如的認識。而悉達多甚至還不只一次地懷疑到,這樣的一種認識,這樣的一種思想,究竟有沒有這樣大的價值,是否也只是思想家底孩子氣的自我陶醉而已——因為思想家也不過是比較會思想的孩子而已,還在未定之數。除此之外,在其他各個方面,世人不但不輸於思想家,而且還往往高出一頭,正如一般動物在必要的時候所顯示的那種堅持目標而不為所動的行為,似乎往往也比人類造物略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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